金秋的十家村依然苍翠,满坡的水果红得诱人。青灰色的拱形墙帽,复古的墙体;彰显着满族特色的房舍、屋檐典雅温婉,有神韵。似乎每条巷子、门廊都藏着故事,只等你来采撷珍藏。漫步街头,复古小街古朴中透着安详,家训的匾额高高地挂在各家门楣之上,更加彰显独特的文化内涵。
内蒙古赤峰市喀喇沁旗十家满族村是“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”之一,漫步在小街上,会不时有穿着旗人服饰、踩着花盆底、迈着婀娜小碎步花枝招展的“格格”们从你身边走过,蓦然回首,你会有穿越回大清的错觉。清康熙年间,和硕端静公主和亲塞外,公主薨后葬于白勒图(今十家),公主下嫁时从京城陪嫁的白、王、潘、李等10户来自镶黄旗的人家奉命世代守陵,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十家满族村。
来十家游玩,如果不尝尝满族八大碗,那肯定是桩憾事。人常说,人活一世,唯有美食不可辜负。据查满族八大碗是由“满汉全席”演变而来,满汉全席分为“上中下”八珍。八珍原指八种珍贵的食物,后来指八种稀有而珍贵的烹饪原料,其具体所指随时代和地域而不同。杜甫曾有诗云:“紫驼之峰出翠釜,水精之盘行素鳞。犀箸厌饫久未下,鸾刀缕切空纷纶。黄门飞鞚不动尘,御厨络绎送八珍。”
满族八大碗的传承人白云起农家院坐落在村东头。白云起是公主乳母第十一代孙,白家八大碗综合了上中下八珍之精华,兼具价格因素的考量,推出的菜品味美价廉,受到了食客的热捧,来这里吃饭,常常一桌难求。
八大碗上桌,这边才喝了一口鲜美的萝卜汤,那边小鸡山蘑就吸引了我的视线,夹起一块白白嫩嫩的鲜蘑还没到嘴边,再一看,碗里的蘑菇已经差不多快被抢光了。爽口萝卜、一泡水香豆泡、鸡块山蘑、传统丸子、排骨干豆角丝、肉片海带丝、烧肉粉条、古法牛肉,八个大碗承载着一个民族的众多情愫,我们这吃的哪是菜啊,分明就是文化!相传当年公主下嫁到漠南后,很难适应蒙古族大碗喝酒、大块吃肉的饮食。乳母白氏看着公主日渐憔悴心下着急,于是亲自下厨做了公主平日爱吃的八样菜,公主品尝后大喜,正是这八样菜奠定了十家八大碗的基础。满族人对“八”情有独钟来源于对“八旗”的崇敬,偶数视觉上的对称不仅仅是审美的需要,更是融合了“旗子、日子、里子、面子”的一次文化表述。将不同的美食以八大碗进行呈现,让食物的风味和亲情的汇聚得以完美统一,才是它文化的精髓所在。
就在白云起农家院的隔壁,还有一家主要研发药膳八大碗的“于家大院”,喀喇沁旗种植中药材已有百年历史,于家懂药理,把名贵中药材与传统八大碗结合,开发出了养生药膳。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,药膳只能下次再来品尝了!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主食的登场引起一片欢呼,一大盘黄澄澄的粘豆包让已饱胀的肚腹又升腾起欲望。黍子在塞外的种植可以追溯到8000年前,雄居塞外的满族爱吃黄米粘豆包就不足为奇了。软糯的粘豆包粘在筷子上不肯下来,咬一口筋道甜香,一点酸味都没有,惊喜!平时吃的粘豆包总有股发酵后的酸味,可是十家的粘豆包没有,为什么呢?饭后去探访“农家女特色美食合作社”只为揭开“宫廷御膳粘豆包”的奥秘。
想吃一个宫廷御膳粘豆包,需要漫长的等待。春雨过后,一粒种子在十家的黄土坡地上生根发芽,经过漫长的夏季,秋韵正浓时,成熟的黍子向大地低头致敬。收割、晾晒、去壳后,慕金艳把金黄的米粒按一定比例掺上大米淘洗干净,再用温水浸泡,她把这称为“焗米”。焗好的米控干水分加工,然后低温炒制,这是关键的一步,也正是十家粘豆包不反酸的秘密。接下来,把用开水烫好的面放在火炕上进行发酵,经过一夜的发酵后盆里的黄米面涨了许多。这时,慕金艳再把干面粉揉进去,揉匀后进行二次发酵。二次发酵的空当,她正好制作馅料。选极品红芸豆洗净,放锅中文火慢煮,大约四个小时后,芸豆煮熟捞出,用特制的木勺将其捣碎,这样的豆馅才有灵魂。捣好的豆子拌上红糖,这样既保证豆包的甜度,又可以中和掉面皮的酸味。包豆包没有太多的技术要求,包上馅团圆了即可,但上锅蒸之前,箅子上一定要铺上从马鞍山采来的“饽饽叶”,这样才能保证出来的豆包有植物的清香。一锅豆包需要大火蒸制四十分钟才能熟,随着升腾的水汽,豆包的香味一会比一会浓郁,直至满屋、满村都弥漫着豆包的香气。这独属于十家的味道,香飘塞外!
一个成品粘豆包的诞生,需要四天时间。看来,十家粘豆包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,确有曼妙之处;邻近的汉族村落几百年都不能领会,就能说明问题。
其实这好吃的粘豆包还有个美丽的传说。很久以前,有一户贫困人家住着媳妇、婆婆和孩子。过年了,媳妇跑去地主家想借点面给老人和孩子包顿饺子。小气的地主却送了她一块酸了正准备扔掉的黄米面,没肉没菜还是包不了饺子,妈妈就把豇豆烀熟捣碎,用酸黄米面包了团成团,剩下的面又做了几个窝头;粘面不能煮,就用箅帘蒸熟。没想到,婆婆和孩子都特别爱吃,婆婆就问这圆圆的东西叫什么?媳妇说:今天全家总算能吃一顿饱饭,就叫“都饱”吧。婆婆说,我看是豆子馅的,就叫豆包吧,没馅的叫粘团,年年团圆,一家团团圆圆。后来这款美食被正月下凡纳贡品的玉帝看到了,玉帝觉得如此美味绝不能辜负啊!就用金元宝换走了粘豆包。谁知这一消息不胫而走,从此,过年蒸豆包,从除夕夜到破五锅里放豆包,就成了北方的习俗。